70年代初,进出温州的通道只有二条。一条是海路,乘轮船进出,一天就二班,遇上台风还要停航。一条是公路,坐汽车进出温州。但公路客运班车也很少,一天只有少数几趟车。但温州人传统的外出创业观念较强,加上当时私营经济正在萌芽。客运班车少,客流量大,供需矛盾很突出,这在计划经济时期并不奇怪,任何物资和交通、住宿都是紧张的,这是那时期的特点。若逢年过节、雨季、下雪天气,买个车票更是难上加难。故那时金华的一些学校、体育馆,经常用来充当温州旅客的临时住宿和中转点。春节客运更是抽调全省的汽车站支援温州,加班加点。
那是将近年底的一天,我出差去温州。去时金华上车,通过熟人买票,还算顺利。但我还要到丽水办事,故先在丽水下车了。等到丽水办好事,再想去温州难度就来了。我是上午10时左右去丽水汽车站等车去温州的,一连过来几趟过路车都客满上不去,饿着肚皮等到下午一点,才好不容易挤上车,但此车只到乐青县,故到乐青后又下来等车去温州。温州就在对面,隔江可望,但就这二十几公里,可望不可及。乐青站的工作人员倒挺热心的,每一趟车过来都去拦,但都是失望而返。直到下午3时才好不容易象塞行李一样把我塞上车,总算是进了温州。
到温州后,还得赶紧找旅馆住宿。那个年代住旅馆也是相当紧张的,全城只有国营、集体的几十家旅馆。又巧逢那几天,温州召开“二会”,国营旅馆都给会务用房占用了,集体旅馆都高挂“客满”牌。我在大街小巷找了个遍,也没找到旅馆,最后只能在温州百货站的值班室里拼个床,充当了一夜的免费保安了事。
在温州办完事后,我即去温州汽车站(当时温州市仅此一家汽车站)购买回程车票。一到汽车站,那阵势可把我吓坏了。汽车站外面搭了一个大棚,绵延数百米的地上都铺着草席,盖着棉被的排队买票的人。而且要等到三天后才开始卖票,排在后面的人还不一定能买到。这如何是好?如此排队我们哪受得了。还要好几天,怎么办?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,团团转。心烦、焦虑、失望,百感交集,差点哭出来。转了一个上午还是束手无策,只好转回到温州百货站求援。老天助我,恰好碰到温州百货站一个搞总务的老同志,谈话中得知他还是我们金华百货站王科长的好朋友。说起二个月前王科长送他一壶2公斤的菜油,现在油吃完了,空壶得还给人家。就是这么一个空油壶帮了我的大忙,我帮这位老同志带回空油壶给王科长,他帮我搞车票回金华。这样的“好差使”我自然是千恩万谢,满口应承。
果然,个把小时后,他回来了,递给我一张票根。什么是票根?那个年月,火车票、汽车票是统一硬纸板印刷的。但日期、车次、座位号等都是另外印在一张小纸头上,卖票时再粘在车票背面,有了票根才是有用的真票。
我紧握着票根,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,跳着避开躺在地上排队的人群,走到售票窗口。你别说,虽说没票卖,可窗口是开的,售票小姐闲闲地座着,哼着小曲。我探头一句“买票”,售票员向我翻了个白眼,“没票”!我把手中的票根朝她一亮。只见她是眼光一瞪,好像是说:哪路神仙下凡了?马上把票根贴好,收钱、找钱、给票,一气呵成。我把这6元多的车票握在手上,头发一甩,一步三摇地踱出来。只见那些正在排队等候买票的人们,简直象行注目礼一样,眼光刷刷地扫过来,惊疑、羡慕、忿恨,表情真是难以形容。我自己也是象个神经病人一样,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,把那个车票摸了又摸,看了又看,捂着口袋,喜极而泣。“总算可以出温州了”。
时间一晃已经过了30多年了,我国的交通建设也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大变化。于我这样经历过艰难交通的人,当下的这些发展和变化真是令我感动感激。现在到温州只要二个小时的路程,还全程高速,简直是下了班赶到温州吃餐饭,再回金华来睡觉,时间都绰绰有余!
(路桥七公司 章喜友)